政企協作推動鄉村振興，懷柔北溝村樣板可以復制嗎？
來源:聞旅 作者:聞旅 時間:2022-09-19
中秋節三天的懷柔北溝村，音樂聲伴著熱烈的篝火，美味的餐品和著歡聲笑語，來來往往的游客們穿梭在三卅露營地、三卅精品民宿以及瓦廠酒店的幾處網紅打卡地拍照，閑坐，享受難得的假期時光。因為地理位置優越，背靠慕田峪長城的北溝村近年來一直在大力發展鄉村旅游事業。從最初依靠種植板栗為生到能吸引外來人才投資做民宿，從以接待外國游客為特色到成為北京周邊消費客群假期首選度假勝地，從村民平均年收入4500元到如今平均年收入達到3萬元水平線。這十幾年間，北溝村經歷的“蛻變”就是中國大力推進鄉村振興、鼓勵發展鄉村旅游的一個真實縮影，也是印證鄉村脫貧需要政企協作的成功案例。
近日，聞旅專訪了已經在北溝村扎根13年，并把自己的心血與精力都播撒在這里的2049投資集團總裁闞冬。她是北溝村的第一批“新村民”，也是帶著幫扶村民脫貧，幫助村子建設發展使命而來的企業方代表。由她投資建造的三卅精品民宿，以及后來收購升級的瓦廠酒店，成為帶動北溝村民宿旅游業態發展的重要引導力量。闞冬總是愿意將自己這些年與北溝村共進退的感情稱之為與村民“共同富裕、共同奮斗”，如今她已經融于北溝村的生活，更深度參與北溝村的發展，對于為什么能始終與村干部、村民和諧共處，又是怎么一起實現了北溝村的 “蛻變”，她也總結了兩個字，就是“溫度”。2009年3月，北方天氣依然寒冷，闞冬還是能很清晰地記起自己第一次到北溝村時的見聞。那時候北溝村還是一個交通不便的小山村，雖然地處北京京郊，挨著國際知名的慕田峪長城，周邊盡享大自然優美的風景，但是對于出生在這里，成長在這里的北溝村村民來說，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受，大家還是過著日出而作，靠山吃山的淳樸生活。當然，物質生活也算不上好，村子里屋頂都蓋著廉價的彩鋼瓦，一條條土路因為干燥的氣候塵土飛揚，毛驢是村中最常見的動物，幫著村民運輸貨物。而彼時的村民們則都趕在入春的時候爬上樹干，去給家中最主要的收入來源板栗樹修剪枝芽。“最初來到北溝村，我們雖有心想幫村民改善生活，提升收入，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做，所以就只能是先收購村民們的板栗，發給公司的員工做福利，但這樣的幫助并不能持久，要給村民們能自力更生的技能，讓大家找到創收的新路徑，才能從根源解決問題。”闞冬這樣講到。
與闞冬抱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北溝村的村書記王全。因為地理位置的優勢，北溝村吸引了很多國際友人來到這里參觀游玩，甚至有人直接租院子定居在了這里，更有花重金投入改造院子對外做起酒店民宿生意。美籍華人唐亮和她的老公薩洋依托廢舊琉璃廠改造的瓦廠酒店就是北溝村以休閑度假逐漸被人所熟知的標志和推動力之一。
在這一階段，北溝村的村民們對于什么是旅游服務、怎么做酒店民宿的認知并不清楚，參與程度也有限，只是有越來越多的外村人愿意花錢租下自己破敗的院子，可以獲得一筆在當時看來“不菲”的租金。但隨著后來國內旅游度假市場的發展，有越來越多中國游客也愿意來北溝村，愿意花錢住瓦廠，北溝村可以吃旅游這碗飯的苗頭就清晰的出現了。闞冬最初來到北溝村的最大任務就是幫扶村民脫貧，從最開始助學、修路這些公益項目，到摸清北溝村的狀況，看到北溝村發展旅游事業的底子，再加之2010年長城國際文化村工程開建，確定了北溝村在吃住游購一體化建設格局中以“住”為主要設定功能，在這里投資做民宿，帶動全村一起深度參與其中，也成為她的目標之一。于是，闞冬也踏入了民宿這件在當時還沒那么多國人愿意斥巨資去嘗試，小眾且新的業態當中，將北溝村一個廢棄的老舊燃氣站改造成為了如今的三卅精品民宿，后來更是在2020年接手了瓦廠酒店，并按照自己的理念對瓦廠進行了一次升級，花了將近10年時間，前前后后投資超1.5個億，才得以真正實現想要以鄉村旅游產業帶動北溝村經濟提升的酒店民宿產品布局。依靠著經營旅游服務，她為村子創造了100多個新工作崗位，對于這個僅有138戶，356多口人的小村子來說，已經是解決了核心青壯年的就業問題，包括全職和靈活的小時工。不僅如此，闞冬還邀請了專業領域的專業人才來傳授他們專業的技能，形成了村子不同的職業圈，包括建筑隊、園藝隊、廚師隊、服務隊、后勤保障隊等。
2049投資集團總裁闞冬
如今的北溝村已經是京郊遠近聞名的旅游村，先后榮獲全國文明村鎮、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中國最有魅力休閑鄉村等榮譽，更被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農業農村部、中央宣傳部、民政部、司法部、國家鄉村振興局表彰為“第二批全國鄉村治理示范村”。與13年前闞冬第一眼看到的村子天差地別。而闞冬自己一手參與打造的民宿被命名為三卅，意為“三十三”，對于這個名字她也曾公開的解釋過，是希望能保持當初來到北溝村的初心，堅持民宿收益的33%拿出來給當地村民，33%給企業與員工，33%回饋社會。隨著北溝村的鄉村旅游發展被認可，走進北溝村，愿意了解北溝村鄉村旅游發展背后故事的聲音越來越多，而作為深度參與其中，扎根在北溝村13年的參建企業來說，闞冬被問到最多的問題之一就是怎么看待國家推出鄉村振興大戰略，積極鼓勵發展鄉村旅游背景下北溝村模式的成功。她坦言道，有足夠的耐心和真誠，善于發現鄉村原本的美，不是去一味的創造，而是愿意去深挖村子的特色做融合創新，很重要。“我在北溝村13年，時間很長，但卻是我了解北溝村、融入北溝村，在北溝村安家，讓村民認同我是北溝村一份子所必要花費的時間和投入的精力。當外來力量想要改變原有大家習以為常的生存環境、生活秩序的時候，只有讓村民認識到我們不是破壞者，而是和他們一樣把村子當家，愿意守護這里的一切時，一切糾紛與矛盾也能迎刃而解。”北溝村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不光是因為它的地理位置、它的長城國際文化村稱號，最重要的是這個村子的歷史和現實，體現出一種獨特的精神——傳統和現代性的結合。
從最初瓦廠酒店的設計改造，琉璃瓦、舊址窯洞、紅磚等元素無不凸顯北溝村的歷史與當地村民經歷過的真實生活。闞冬收購改造后，將這樣的特質進一步放大，并用中國人對于鄉村生活的理解增添了中國鄉土的溫度與質樸元素，讓瓦廠酒店用更開放的姿態、更舒適的設施、更本土化的表達，繼續輝煌并發揚光大，成為京郊高端民宿酒店地標性的存在。而三卅精品民宿的設計，更是她這一觀念的直接展現，“三卅”品牌的初衷，是為都市人打造第三故鄉，幫助他們找尋屬于自己的那一種舒適距離及精神氛圍。闞冬對建筑師提出的要求，也是要顛覆掉千篇一律的鄉村度假村觀念，希望用一種衍生的村中村的概念，給予這片土地應有的生命力。“比如我們蓋房子用到的石頭都是從河里刨來的，木材也多取自當地的核桃木，還有些材料是被村民們丟棄的，我們也‘撿’回來變廢為寶。再比如施工隊，雖然是找的專業建筑師，但三卅的建造也是由當地村民共同參與完成的，他們更懂鄉村房屋的建造。”期間肯定也免不了出現摩擦，但經過反復的溝通，村民看到了闞冬和她的團隊在建筑上的努力，不一味追求改變，而是保留住這些房子原本具有的北溝村特色的誠意。從一開始質疑建筑師，到后來村民反而給建筑師一些建議，怎么可以壘得更好。這樣的磨合使得三卅從設計到落地整整花了5年時間，但也證明闞冬的堅持是對的，這個過程讓村民們也學會了如何改造自己的房屋來做民宿，當下北溝村有100多戶村民各自發掘并運營著不同類型的民宿。
“共建”是在闞冬看來北溝村發展旅游能夠成功的最關鍵因素之一，她投入半生積蓄建設和改造民宿酒店、美術館建筑，初衷就是作為社會力量和村民們融為一體“共建”傳統和現代性結合的美麗鄉村，讓外來多元意識和本地鄉土意識能在鄉村建設過程中達成一種“共識”，讓鄉村在產業價值、文化價值和社會價值等多元價值和綜合效益上實現“共生”。
“這不是僅僅靠投入錢就能做到的，更需要投入時間、投入精力以及投入情感，換句話說，既要將心比心，又要親身示范，最終影響帶動。”闞冬這樣講到。2022年是首個《鄉村振興戰略規劃》邁入的第五年，根據五年戰略規劃，鄉村振興的總要求是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以此為參照，北溝村無疑是已經跑在了前面。在提升村民物質生活條件的基礎目標之上，改善鄉村文化生活，提升村民在精神層面的進步也是這些年來闞冬與村支書一起積極推進的另一件大事。
她表示，一個好的村支書對于做好鄉村振興，發展好鄉村旅游，鄉村民宿這件事太重要，在中國的鄉村，村支書就如同村民們的大家長一樣，企業可以做的是用錢建造房子，用宣傳引來客人，但村子的精神面貌，村民們是否發自真心的友好，愿意積極主動參與到旅游這件事當中，都需要依靠村支書的引導，來北溝村這些年體會最深刻，也是大家看不到的，就是堅持做對村民們認知的影響和教育。從最初的一面面文化浮雕墻和大喇叭喊話，讓村民接觸各種傳統文化經典讀本，如“二十四孝”、“程門立雪”、《三字經》、《弟子規》等，營造濃厚的文化氛圍，使優秀的傳統文化滋潤村民們的心田。到后來大家開始做民宿，闞冬就聯合村支書一起開設專業的輔導課程，只要村民想學習，愿意學，就給大家重組的學習場景和機會。一開始還需要一些物質獎勵吸引村民來學習。如今到了固定時間就去聽課已經成為村民的一種習慣。
不僅如此，就在2021年底，闞冬投資建造的瓦美術館也已經在北溝村正式運營，除了希望吸引年輕人、藝術家來到這里，更大的目的是給村民一個“看眼界、見世面”的平臺，如今瓦美術館已經成為村民們休憩的場所之一，每天，很多老人都會坐在美術館門前矮墻上，看廣場上的人群，更有村民牽著驢就直接進了美術館，而村里的孩子們更是在美術館一層的裝置作品之間玩著捉迷藏。
“提升村民的精神世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實現，也不是單單依靠一座美術館就能達成目的，但這樣潛移默化的影響，隨著時間的沉淀，總會帶來不一樣的變化。從發展鄉村旅游這件大事情上來說，只是吃吃農家飯、體驗農家生活的1.0時代已經過去了，人們享受鄉村民宿不僅僅是物理空間的停留，更是來自文化氛圍的浸潤。這種文化氛圍可以是民宿建筑本身的藝術文化內涵，也可以是在與當地人和當地文化時空交錯中的歷史和現實故事。提升村民的精神世界，也是發展好鄉村旅游需要做到的事情。”而對于北溝村的成功能不能被復制，闞冬表示，每個村子特色不同，發展鄉村旅游的具體路徑也一定千差萬別，但她總結了自己作為社會力量，作為投資企業參與北溝村鄉村旅游發展的一些經驗：
首先是建立共創共識基礎，只有目標一致才能做到行動一致，用對等的溝通和交流的方式，比如我們大家一起而不是“我幫你”，我們共同來做，大家共創，然后達成共識。
其次是挖掘文化自信和找尋村民原動力，鄉村振興的主線就是圍繞這片土地的需要，挖掘村民發自內心的原動力，啟發和帶領他們自身的一種創造力。
此外，還需要打造鄉村的精神感受，建立人與人情感聯結。很多城市的人到鄉村，他要這鄉村的風土人情+城市中的精神感受，北溝村做了這樣探索，也是成功的原因。
最后，不可或缺的是給村民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比如鼓勵帶動經濟：高端精品酒店不是民宿，是民宿發展的目標，精品酒店的品牌影響力，營銷能力都能給村子帶來極大的好處，帶動作用是強大的。
“每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只要走對了方向，也能跬步千里。我希望，以瓦廠酒店、三卅精品民宿和瓦美術館為代表的北溝村民宿集群，未來能打造成為全球范圍內優秀公司和知名品牌、企事業單位和社會組織參與鄉村振興的實踐示范基地和溝通交流平臺。幫助北溝村打造成為北京鄉村乃至全國鄉村的一張名片，為社會力量參與北京鄉村振興和全國鄉村振興事業，探路出一個新模式和典型樣本。”闞冬如是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