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是設計,景觀設計。
主要客戶是房地產商,各大房企幾乎都有接觸,且大部分都有業務往來。 公司不大不小,高峰的時候大概90人,去年還有40多人,今年也就剩下了20多人。 1 疫情元年,也就是2020年,很瘋狂。 開年,雖然有些慌張,不能去公司上班,但總體來說回轉的很快,地產依然在瘋狂前進,我們也一樣,跟隨著上游市場瘋狂奔襲。 那一年,公司的合同額破天荒的突破了5000萬。 這一年,幾乎行業內的所有公司都覺得不可思議。 誰知,這是最后的瘋狂,在現在看來,那時候也可能就是“回光返照”。 2 一直到2021年上半年,地產依然生猛。 可到了下半年開始,隨著某大暴雷,整個行業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快速下跌。 各大負債率高的地產企業相繼倒下,網絡上唱衰地產的聲音也是鋪天蓋地。 接下來的事,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地產,徹底的沒抬起頭來。 甲方霸霸們開始慌了,無休止的裁員,項目的對接人一茬接著一茬的換。 有些項目的對接人甚至變成了相關部門的總監級,因為下面的主管、經理都被裁了。 一群“設計佬”開始慌了,建筑、景觀、精裝、施工都慌了。 設計師們依然加著班,這些加班并不是像前兩年一樣,不是在推進項目,而是在反復折騰。 甲方霸霸們說:把以前做的項目咱們都復盤一下吧,現在要降成本,咱們優化一下。 沒有關系,我們可以理解,畢竟這個時代都不好過,都是同路人。 漸漸地,發現每個項目都一樣,都需要拿出來“優化一下”。 3 接著,就是錢。 剛開始,只是單純的“等等,沒有額度,有額度了就可以付款了” 慢慢的變成了:“沒錢,你們把發票開了吧,我們付商票” 每一次,我們只能說“好的,沒問題” 發票開出去,商票逾期了,一張,兩張,三張......手里的票越來越多。 去找承兌商,人家說,現在地產票只能2-3折接收,他們還需要保留追索權。 也就是說,如果我給他們一百萬的票,他們只能給我三十萬,如果日子久了,他們兌不出這一百萬,還可以起訴我,要求我償還這一百萬。 于是,商票我也拒絕了,在我看來,那就是一張廢紙,甚至是一張有可能讓我背負巨額債務的廢紙。 霸霸們開始覺得我難纏,又給我出了個主意,抵房。 好的,我又答應了,不答應也沒有辦法,至少是有可以看到的東西。 霸霸們告訴我,沒有現房,只能抵期房。我在沒要回來錢的情況下,突然成了地主,手里6套期房。 這也不是辦法,開始嘗試法律途徑,每天公司接待的最多的是律師,開始逐個分析,哪個能有希望要回來點錢,各種律師函,訴訟文件滿天飛。 但無一例外,天眼查上幾乎所有公司都顯示:高風險。得到甲方霸霸們的答復也是千萬種: “馬上撤訴,否則把你們拉入黑名單,以后就別想合作了” “理解一下,現在我們的日子比你們更難過” “起訴吧,沒什么用,現在是虱子多了咬起來也不癢” “叫你們來現場,你們不來,總是說疫情不能隨便跑,現在要錢怎么說的過去” “... ...” 4 年初,各個公司開始裁員,我也不例外。 我們裁掉的無一例外都是工作三年以內的,完全按照合同法執行,并沒有其他的理由。 每一個離職的孩子們,我都會找他們聊一聊,我不想毀了任何一個人的前途,我只是無奈的告訴他們“趁年輕,能轉行盡快轉。” 當公司只剩下一把“一起闖江山”的老兄弟姐妹們的時候,我的心在滴血。 這些人要么背負著巨額房貸,上有老下有小,我做不到跟他們說“公司撐不下去了”,很難想象他們聽到這樣的話,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今天早上,我接到會計的電話,她跟我說,公司二月份開出去的發票稅額沒扣,共計16萬,稅務局已經下了最后通牒,在明天之前必須交齊。 我才想起來,這幾個月她也一直提醒我,回不了款的就不要開發票了,但是我一直認為,開出去發票,那就是能看到希望。可誰又知道,那是個無底洞。 來到公司,我點了一根煙,拿著會計遞來的賬單:應收款:1642萬,其中已開發票446.8萬。賬戶剩余:1.6萬。 打開自己的銀行卡賬戶:余額:61.5元。 怎么辦? 默默的打開支付寶,從某貸平臺再次貸出20萬,跟會計說:省著點花,這是最后的了。 ... ... 5 下樓,走到地下車庫,一陣眩暈,扶著車站了好一會。 給最好的朋友打去電話,朋友說著那些“裁員降薪”的話,我告訴他,我懂,道理我都懂。 我哭了,在沒有人的車里我才敢放聲哭出來,我知道,哭完,我還是要面帶微笑的上樓,去迎接下一個有八家單位參與的、合同額不到一百萬的、國企開發商的招投標。 關于今天分享的乙方現狀,大家有什么評價?歡迎留言告訴我們。